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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棉小声嘀咕:“无欲无求是说给神仙听的,底下全是贪心鬼排队点单。”幸好说得声音小,只有林聿听到了侧目看看她。
因为开春林聿要去参加竞赛,mama特意为他挑了一支“状元及第”;给林槿的是“文昌赐福”,寓意明亮,听着就喜气。轮到林棉时,mama却挑了一支“平安顺遂”,递给她时还叮嘱:“你最近又感冒,就喜欢瞎折腾,平安最重要。”
林棉接过香,没再说话。她知道mama是为了她好,只是这种好里,总藏着一种彼此间的默认,仿佛他们对她的期待,早就在那几个字里被悄悄写定了。
点燃蜡烛后,再借火去烧那柱大香,等它燃出火星,要等上一会儿。别人说的也未必不对,林棉自己确实也没什么锦绣愿望好许,她实在欠缺一颗功利心,这让在此刻生出一点莫名的挫败感。热气随着空气一波波往上,腾得她脸烫起来。林聿站在离她一段距离的地方,热浪晃动着他的身影,有些轻微的起伏错位。他把香在火上旋了几下,顶端“啪”地一声,就燃了起来。舅舅朝林聿说了几句什么,他得体地点了点头,神色从容。大概是些好话。
林棉意识到自己也不是很理解他。他所喜欢的,说到底,多半是别人希望他去喜欢的,而他也刚好不反感罢了。于是林棉也就认为他是这样的人。他从来不伸张什么,也极少表达对一件事真正的热情。在这么长的年岁里,他几乎不和她聊那些幽微细碎的体验,比如梦境、担忧、电影桥段、迷恋的味道。那种从小到大的亲密感,好像也是被一层又一层重复迭加的日常磨成的幻觉。他在别人面前总是合宜而温和,她一向觉得那是他的脾气使然。现在却有点说不清,那是不是某种隐形的隔离。她甚至无法想象他对爱浓烈表达的姿态,或许是某种惯于体面的动作,一只手,递出时像亲人,也像别的什么。
“你的香好了。”舅母在一旁提醒,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此刻林聿正站在空地前,朝东西南北四方依次弯腰,身影被香火与阳光拉长,落在烟雾里,有些虚晃。她站在原地,掌心还握着那支“平安顺遂”,忽然觉得,这四个字其实也挺适合他。